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友人忆冰心

1999-03-10 来源:中华读书报 严欣久 孙越 我有话说

2月28日,99岁的冰心在北京医院与世长辞,友人们沉浸在深情的缅怀中。

中国当代文学馆馆长舒乙对本报记者说,冰心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,是“五四新文学运动”的最后一名元老,人们称她为“文学祖母”,她的读者有整整五代人,是整个文学界的最长者,又是作品最多的人。

她19岁走上文坛,很早就出了名。她在燕京上大学时,教授是周作人,但他一点都不知道冰心就是谢婉莹,而且就在他的堂上听课。他在堂上讲冰心,下面的谢婉莹羞得抬不起头来。老师向学生介绍自己的学生,尽管有不知情的一面,却能看出冰心当时的知名度。1921年成立的文学研究会,她也是发起人之一,其他发起人都是些大人物、大男人,像茅盾、郑振铎、王统照、周作人等,惟有她是小姑娘、大学生,但她一点不怵。她在文坛上始终有名,始终活跃。特别是打倒“四人帮”及她的丈夫吴文藻先生去世以后,她更加潜心于写作。在1985到1993年的8年时间里,她的创作又来了个大高潮,写了数以百计的作品,其影响之大,流传之广都超过了她的早期作品。她的作品可分十类:小说,诗歌,散文,评论,杂文,序,自传,关于男人……等,且每一类都有代表作,甚至文风都变了,摒弃了华丽,变得非常之简练,一篇比一篇短,以至最短的只有100字。她一生关注人类、国家、民族、教育等大问题,视野非常开阔,这样的人才称得上大作家。

她对教育非常执着。一次,我从福州回来去看她,对她讲起了福州的变化,那里修起了机场、公路,建起了新的高楼大厦,她却突然打断我,问:教育呢?我又提起了她家乡的变化,她又问,教育呢?在她的心目中,只有教育。

她与我的父亲老舍先生有着深厚的友谊。他们相识于30年代的北京。一天她去看望父亲,见父亲正在逗孩子玩,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他,她觉得一个大男人爱孩子,说明他非常纯真。抗战的时候,父亲独自先去了重庆,那时他常到冰心家,与吴文藻先生一起喝酒发牢骚。还有一次,文人们义卖书稿捐款给抗日将士,父亲送去的书是《面子问题》,书上有个跋,但不知为什么,这书没有卖掉,父亲便把这本书送给了冰心,并写了一行字,“这或许是最好的礼物。”这本书竟躲过了“文革”期间的搜查,一直平安地躺在冰心的箱子里。后来,她在跋上又写了个小跋。还有一件事可说明他们之间的友谊:冰心在遗嘱上嘱咐家人,“藏书、文物捐给国家,舒怕伯、巴金叔叔、萧乾叔叔的书你们可以留一些作为纪念。”舒伯伯指的就是老舍先生,可见友谊之不一般。她在遗嘱上表明,遗体要交给医院解剖,钱捐给希望工程。她的人格非常之伟大。

老作家严文井回忆起他与冰心的交往。他说,我是上小学五六年级时,在湖北省立图书馆读到《再寄小读者》的,读后非常喜欢,但我那时候还根本不知道以后会认识冰心。

1953年夏,我认识了她,那是她从日本归来,中国作家协会举办的一个欢迎会上,她的平易近人使我忘记了她是老前辈,因此我对她以大姐相称。后来,我们因儿童文学在工作上有了一些交往。但真正来往密切是在1962年,去开罗参加亚非作家会议。那次茅盾、夏衍分别是团长、副团长,我是秘书长,冰心是以中国作家的身份出席这次会议的,我们四人一起坐在头等舱,聊得很愉快。1963年,中国作家代表团访问日本时,我们又一次一起出行,这次巴金是团长,她是副团长,我们共同在日本访问了一个月。1976年,我的夫人李叔华去世。在那些日子里,她几乎每个晚上都给我打电话,安慰我,教我怎样做饭。我们很要好,还因为我们都喜欢猫。她过85岁生日时,我送了她一只黑色的玩具猫,她回送了一只白色的玩具猫。

冰心给我最深的印象是她的善良与童心,尽管她年长我许多,是个老寿星,但我以为她更像一个淘气的小男孩。至于为什么,我已把它写在了一篇叫作《一直在玩七巧板的女寿星》的文章里。

老作家吴祖光说,我是从《再寄小读者》认识冰心的,她差一点儿就活了一百岁,对她的去世我感到非常惋惜与难过。另一方面我又为她的幸福与长寿感到欣慰,她一辈子很少遇到不愉快的事,这是很难得的。我与她的交往不算多,但我很尊重她,她是位令人尊敬的老前辈。冰心走了,萧乾走了,我们真正的老前辈越来越少了。

著名作家张洁说冰心:我借佛家的“功德圆满”四个字总结冰心老人的一生。这四个字是对她无论是做人还是为文的最好的总结。她的一生是幸运的,她将中国一个世纪的大戏从头看到尾。我家几代人都读冰心的书。1981年的时候,我还在北京电影制片厂编导室工作。那一年,北京出版社出版了我的第一本专集,他们找了冰心先生为我的书作序。那时,我还写电影和电视剧本,冰心前辈非常关爱我说,你千万不能写电影和电视剧,因为那样会把你的笔写坏。后来除了1991年特别穷的时候,写了一个电视剧本子,挣了一万块钱,就再也没有动过电视剧。

我的一生非常坎坷,但是在前些年有幸感受到冰心老人的直接关怀。那时,我还没有搬家,住地和冰心的家距离很近,常去看望她,老人常留我在家中吃饭,哪怕是她全家已经吃过饭,只要知道我没吃,都会给我再加一碗面。离别的时候,她常会抱住我,亲亲我。

1991年,我搬了家,再说,我母亲的去世对我的打击比较大,我自闭得比较厉害,只去看过她三、四次。我很惭愧,没有能多去看看她,但是我的日记里有关于她的记载。在我有了精神疾患的日子里,冰心老人还经常安慰我,虽然有的时候只有点点数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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